卢安武:美2050可不依赖化石能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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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电力报 中电新闻网记者 朱怡 彭源长 见习记者 徐瑶

　　卢安武（艾默里·洛文斯）：物理学家，著名能源问题专家，洛基山研究所联合创始人之一、董事长、首席科学家。毕业于哈佛大学和牛津大学，曾任教于牛津大学和斯坦福大学。2009年入选《时代》杂志100位世界最具影响力人物以及 《外交政策》杂志100位全球顶级思想家。其最新著作包括《自然资本主义》、《小而精：合理控制电源规模的潜在经济效益》，由五角大楼联合支持的《决胜石油残局》、《艾默里·洛文斯经典理论》，以及《重塑能源：新能源世纪的商业解决方案》。

　　6月的北京，雨水渐多，天气似乎要从雾霾的阴影中挣扎出来，露出一丝清朗。在北京香格里拉饭店的咖啡厅，记者见到了美国洛基山研究所行政总裁兼首席科学家卢安武 （艾默里·洛文斯）博士。不高的个子，圆圆的镜片，眉眼都带着笑意，即使有年轻助理在身侧，依然是自己背着一个异常庞大的黑色双肩包。  采访刚进行一小段，卢博士开始频繁咳嗽，时不时用纸巾拭眼。记者注意到后询问他，是不是北京的雾霾引起身体不适。卢博士摆手解释说，是因为连续数日的多国辗转和密集行程，使他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随即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口罩，仿佛是炫耀般地展示给记者看：“我来过北京很多次，我有很好的准备。”多么真实而又风趣的老头！

　　“想办法节省燃料总比购买燃料要省钱得多”

　　中国电力报：中国的雾霾与能源有什么具体的联系吗？

　　卢安武：大量使用煤炭，并且在不同时期和不同地点使用了劣质煤炭。此外，燃烧这些煤炭不仅用于发电，还用于工业和建筑。我看过很多中国专家写的文章，里面说到造成污染的原因有很多，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但是总的来说，随着我们不断地提高能源利用效率，以及加大使用可再生能源，干净的空气会有的。解决空气、石油和气候问题，将不会花费大量的资金，因为想办法节省燃料总比购买燃料要省钱得多。

　　中国电力报：您认为中国应如何配置能源电力资源？

　　卢安武：我认为推动变革的办法应该是利用经济调度和让电力市场中的不同资源可以互相竞争。在美国，五分之三的市场是由需求侧决定资源种类的，也就是说，这些需求响应的效率现在完全可以直接地与正在运转的电厂进行抵抗。通常情况下，需求侧的资源最终都会获胜，因为它的成本要低得多。

　　中国电力报：全球有哪些新能源技术在您看来印象最深？

　　卢安武：我想太阳能的发展速度是对我冲击最大的一项。5年前，每个人都说太阳能发电售价每千瓦时5美分是疯狂的想　  法，但是现在已成现实。这说明，新的太阳能和风能电厂成本要比具有很高效率的、且循环利用的天然气电厂还要低，并且这还在天然气价格很低的情况下。这意味着我们的新核电厂（需要很高的运营成本）在美国中西部需要与风电厂竞争，同样，很多燃煤电厂也会因为经济竞争而被关闭。此外，我认为很多美国燃煤电厂之所以被关闭，也是因为政策法规(例如全球环境保护署最近发布的碳排放规定)认为它们太脏。

　　但实际上，很多工作已经不需要法规介入了，市场的竞争直接就处理掉那些竞争力弱的电厂了，当然这些法规也是必要的。以下是个真实的例子，在夏威夷州，火电是非常昂贵的，在主岛卡胡鲁伊，有10%~15%的居民已经在他们的房顶上安装太阳能电池板，大多数用户发现，假如他们铺上足够的电池板，在不接入电网的情况下，结合电力能源储备（EES）装置让白天所储存的电量足够满足全天使用，此代价比上网电价还要便宜，猜猜怎么着？他们甚至放弃了使用电网！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电网逃离经济学”（TheEconomicsofGridDefection）。

　　那么什么时候这个体制能在美国大陆实现？我和我们研究所发现，这种具有竞争力的优势在美国全范围内普及只需要10到20年，这意味着，到那时陈旧电厂的商业模式将不会再有存在的意义。

　　“中国也可以实现100%可再生能源供电”

　　中国电力报：您在《重塑能源》中的研究结论表明，美国在2050年的时候，GDP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1.58倍，也就是现在2.6倍，而不需要消耗石油、煤炭、核电。可再生能源能够全部担负起如此重任吗？

　　卢安武：有很多人认为，如果没有煤炭、煤电厂以及核电厂，我们就没有　  办法给大家供电甚至没有办法照明，因为风电、太阳能发电波动性太大。这里我要举个例子：美国德克萨斯州经济体非常大，夏天很热，有很多重工业，并且空调使用非常频繁。到2050年，我们全年的供电86%是使用风电、太阳能，那么另外的14%的供电可以由其他种类的可再生能源，如地热、小型水电，小型太阳能以及生物质能源提供。在这种情况下，100%都是可再生能源供电，可是这种100%可再生能源供电并不能符合我们的负荷和电荷形状。为了满足这种电荷形状，我们把多余的电量分为两种分布式的储存方式：一种用于空调用电，一种用于汽车充电和放电。这样我们可以提前储存这种电量以备不时之需，也能保证用电的灵活性。在这个模拟中我们可以看到，100%的供电都是用的可再生能源，并且只有14%的其他类可再生能源，不需要大型的储存装置以及设备。

　　中国电力报：这个模型适用于中国的情况吗？

　　卢安武：以上理论在更大的地域像中国将更容易被实现。因为首先，中国国土非常庞大，不同的地区气候是不一样的，可再生能源资源肯定会比德克萨斯州要丰富很多。其次，中国的水力资源也非常丰富，这可以加入到这个系统来，使得能源结构变得更有灵活性。另外，我们只有5%左右的剩余可再生能源，它的经济性应该非常高。这个例子就像是在一场交响乐中，我们需要一个指挥来协调不同的声音，让它们的声音通过和谐的方式表达出来。这种和谐的编排、设计和设置并非只存在理论中，现在欧洲已经有很多实际案例来践行这些理论了。例如在书中我所说到的，德国和丹麦在2012年分别就有23%和41%的电力来自于可再生能源，而2013年上半年，西班牙来自可再生能源的电力达到48%，葡萄牙高达70%，其中令人非常震惊的是，丹麦是在完全没有水力发电情况下达到这样的比例的。

　　“供求双方应在一个公开的市场价格下共同合作”

　　中国电力报：您如何看待目前中国推行的能源革命？

　　卢安武：在2012年11月份掀起的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确实是非常绚丽的一笔。这是中国创造的一个走向清洁、繁荣的道路的关键，同时也对全球其他国家能源安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过去25年里将能源生产率（经济活动的单位能源消耗）逐年提高超过5%的国家，并一直致力于降低GDP单位能耗。2001年之后，能源密集型基础材料工业的迅猛扩增打断了这一进程，但其后效率增益得到恢复，再次回到了4%~5%的水平，这也帮助中国的工业在全球市场更加具有竞争力，同时还降低了污染和碳排放。同时，在过去的10年里，中国在6项可再生能源技术领域——大型水电、小型水电、生物能、风能、太阳能和地热能的直接热利用——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随着技术不断更新和发展，发电的成本就会不断减少，这是个良性循环，当然，这对世界各国都是有益的。

　　中国电力报：您认为市场的机制在能源变革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怎么利用好市场机制？中国现在的能源价格或着说电价都是由政府决定，还没有个自由的市场。

　　卢安武：现在习近平总书记也提出市场应该起到决定性的影响，我想这就意味着允许供求双方在一个公开的市场价格下共同合作。在美国，我对这个现象也是非常的熟悉。我们首先是在1992年对批发市场引入自由竞争，随后，国家有一半的零售市场也进入自由竞争，直至现在，每个人都相信假如电厂成本太高以至于无法与其他电厂竞争时，它们就不可能运转起来。实际上在美国的一些核电厂，由于电价太高，公司就在考虑关闭几个反应堆，因为它们没有市场，它们的价格别人都不愿意购买。

　　因此，这个机制对那些不具竞争力的电厂而言是非常痛苦的。但是同时，政府也奖励使用竞争力非常强的资源的电厂来刺激创新。假如你希望拥有一个清洁、繁荣、安全的能源系统，这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方式。当然还有其他成本影响能源系统，可能无法由市场价格反映出来，但会对国家的经济造成损失，也同样应该被考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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